每天中午,孩子們分為三個空間,在他們自己帶來的瑜珈墊上小睡一下。開學前,我完全沒有預料到,睡午覺會成為一種儀式。每天飯後,他們總是興奮的不得了,趕著刷牙,急著抽籤知道誰是當天的室友。他們相處的很不錯,雖有特別想要在一起的朋友,但絕不彼此排斥,只忙著告知,今天抽到誰,又忙著鋪瑜珈墊。
熄燈後,麻雀一樣嘰嘰喳喳,總要等我去罵人〈或威脅〉才在燭光下靜靜睡去。開心的時間如果太久了,睡不了多久,又要叫起床了;我奇怪日復一日,那興奮的氣息始終不退。
孩子們睡下後,我通常在整理廚房與準備下午的材料。我端出洗過,他們刷牙用的盤子和杯子之後,也順便消毒一下排在天窗下、他們的「臭鞋鞋」〈我雖這樣對他們說,但其實是一點都不臭的,每雙都洗的很乾淨!〉如果有難得做完所有事還能有一點時間的片刻,我就坐在課桌前,看他們的筆記。那是最好的休息,尤其是讀到這樣的筆記:「君子群而不擋,小人擋而不群」也許,孔子當時要用的是這個「擋」字,而學生記成「黨」字了呢!
午睡過後,女孩們會擠到我們梳頭的那個房間來讓我幫她們綁頭髮。雖然我有打扮她們的主見,但每天還是尊重她們自己的想法,除非,她們說:「隨便」〈這個詞在這裡用是可以的,有時候卻會被我糾正〉。
幾個星期過後,孩子們也自己梳理了起來,她們排成一串就像可愛的猴子一樣。男孩們也不再像先前那樣無所事事,百無聊賴的盯著梳頭的房間,也許那時他們在想:沒事留那麼長的頭髮做什麼,還要綁上緞帶?現在,同一個時間,他們會擠在白板前,想想數學題,看誰能先解出來。
這個星期,上完東北亞,與中國陸地相連,與日本隔海相望,但生活文化都深受中國影響的韓國之後,他們已經會做用兩只鍋子對翻的煎餅,拌飯和水梨醬烤肉;上個星期因為有勇無謀而沒開好的櫻花樹,也補起來了。會吹、彈或唱韓國民謠阿里郎,而不是只認得少女團體。
星期四,我開始給孩子們一連一天半的「期中大考」。考什麼?
只要是這一個月中所教的,什麼都考。抽籤決定兩人編成一組,從廚房考到課桌,從縫紉考到樂器。雖然,明天還要再花一個上午才能把試考完,但已有的結果,已使我大大驚訝與開心了。
這一個月,忙到自己專欄的截稿日過了都不知道。早上趕著寄出時,杜威那段話,在心中迴盪著責任獨有的愉快跫音。
──只有教育能把一群生來並不知道,也不關心群體目標和習慣的孩子,變成既明白又能主動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