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朋友跟我說:「Bubu,人家都說勞逸、勞逸,但我看妳的生活都只有勞而沒有逸,…」

如果單看時間表的排定或工作的速度,這觀察大概是可以成立的,不過,我覺得自己的心裡其實常常有安閒舒適的時候;而如果「逸」字作為「逃脫」解釋,我從種種體勞或心勞神遊而出、無由感到歡喜快樂的時候也並不少;至少,目前過的是一種完全不感到需要抱怨或遺憾的生活。

就如二月一個冷冷的星期日,元宵才剛休業幾天的市場又逢隔日星期一的例休,所以,一大早就塞滿了人。我花了一個多小時才這攤、那攤地擠過洶湧人潮,把所有的菜都買齊;但地的泥濘與摩肩接踵的喧囂卻在推開工作室大門的那一刻,化為最靜美的價值;屋裡,光是暖和的,空氣不冷也不熱,一群學員正在聆聽心岱姐講課。

穿過課室,我轉進廚房,跟小米粉開始為大家做午餐。在一道菜、一道菜的準備之間,我們很少交談。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我們兩個人如果要說話,就會坐下來喝杯茶、吃點點心,好好交談,很少一邊做事一邊聊天;我想,是因為彼此都屬於容易沉入工作的人,所以無法同時享受閒聊與專注工作的樂趣!而寫作課又比平日同工更安靜的原因,是因為我們的耳朵都往課室的方向張望,深怕遺漏任何字句。

就在手不停動作的兩個小時中

我聽到心岱老師在朗讀一篇香港學員的文章; 

我聽到心岱老師讀到末尾哽咽的聲音;雖然沒有看到她的淚水,但我聽到淚的聲音;

工作中走進走出,我看到樓上、樓下各據一角、伏案下筆的身影;

我感覺到自己架上的書成為空間的背景,襯出本不熟識朋友的情感,他們個個都與我們親近了起來; 
 

然後,

我想起自己的勞與逸 

也想起蘇軾的「記承天寺夜遊」

元豐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戶,欣然起行。念無與為樂者,遂至承天寺,尋張懷民,懷民未寢,相與步中庭。
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
何夜無月,何處無松柏,但少閒人如吾兩人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