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就開始忙起,直到剛剛才有空收一下信,看到大美玲本來要給的回應被電腦吃掉了,先幫她貼上再整理自己的話。

以下是美玲的信:

對不起,這回我又遲到了。

昨天深夜在新設定的無線網路終於穩定下來之後,趕緊上傳一段文字,但一個按鍵不對,立即消失無蹤,追也追不回來。想到今天的讀書會,而我又是從早到晚的行程,只好先跟大家一鞠躬說對不起囉!

不瞞各位,我久已不讀樂天詩矣。少年時瘋迷〈琵琶行〉與〈長恨歌〉,中年喪偶之後,改編的〈長恨歌〉清唱劇援引納蘭性德的「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為我道盡心中無限事。但如今那些情感都離我很遠了,現在我更嚮往樂天先生與鳥窠禪師往來的心境;而鳥窠禪師幾次給樂天先生的當頭一棒,也狠狠敲在我頭上哩!

當年藉著「外以儒行修其身,中以釋教治其心,旁以山水風月詩歌琴酒樂其志」熬過過青衫濕透的江州司馬任期,白居易苦盡甘來,出任杭州刺使。他躊躇滿志地去拜訪棲居在崖邊古松上的鳥窠禪師。看到禪師的住處,他說:「師父的住處太危險了!」禪師答:「居士的住處更危險。」「弟子位鎮江山,何險之有?」禪師曰:「薪火相交,識性不停,得非險乎?」

樂天先生若有所悟,臨別時再問:「何謂三藏十二部,九千卷經文之宗要?」禪師說:「諸惡莫作、眾善奉行。」名重四方的大禪師竟語出平常,樂天先生忍不住失望,說道:「如是平常話語,三歲孩童皆曉。」鳥窠禪師喝道:「三歲孩童雖曉得,八十歲老翁行不得。」

之後,他寫了一偈寄給禪師:「特入宗門問苦空,敢將禪事扣禪翁,為當夢是浮生事,為復浮生是夢中。」禪師也以一偈回覆:「來時無跡去無蹤,去與來時事一同,何須更問浮生事,只此浮生在夢中。」

經此一悟,樂天先生的思想更臻圓熟,從此一帆風順,政壇幾度風雨都掃不到他。

我有位易經班上的女同學因肝癌突然過世。有同學不忍,特占一卦問曰:「癌症這現代文明病究竟從何而來?」得《離卦‧九三》:「日昃之離,不鼓缶而歌,則大咥之嗟。凶。」

這爻辭是說,人生實難啊!長日將盡,何以解憂?唯「鼓缶而歌」!所以,詩三百的興觀群怨說的就是三千大千世界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的眾生相;而微小生命在有限年光裡的「鼓缶而歌」,正是自渡渡人的方舟。白居易三十四卷詩的以有情入於無情,正也是如此。

所以啊!我久不讀詩矣,但是在媽媽花園的眾詩友督促之下,說不定——老夫聊發少年狂!哪天我又開始讀詩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