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百感交集的一天!

我第一次拿起麥克風便淚灑演講台上、不知語從何起;原因竟不是因為感動而是傷心難過。

我當然應該覺得非常感動的;從 六月六日 延後到七月十九的演講,我以為早被遺忘,但在台南酷熱的午后,仍見到許多遠近而來的朋友。前幾天,聽說有颱風,Eric問我萬一真的趕上風雨怎麼辦?我還開玩笑地對他說:「那我就把演講的題目從「在愛裡相遇」改成「風雨故人來」。」不過,昨天台南的大太陽也沒有錯過與我們的相遇。

Eric與我一點多抵達台南文學館時,「時報出版」辛苦的工作人員早已到場。先前我已聽青荷說過,文學館的演講廳不能出借電腦,所以我自己帶了筆電。文學館又說,為了安全起見,我們最好再多備另一台電腦,於是,我請在台南的Nook的大姐姐支援我另一台筆電。

聽眾陸續進場時,我們開始測試投影片,訊息一直無法傳遞。青荷從講台上對著二樓音控室客氣地對著工作人員喊著「大哥」請求幫助時,我腦中出現了上一次在台北市圖書館演講廳的情景。那急需幫助的情況一模一樣,但那事不關己的冷漠回應也一模一樣。

我們好不容易把工作人員請下來之前,已自行接上Nook大姐姐帶來支援的第二台電腦,但仍無訊號。工作人員緩慢地移動了幾個插頭之後,對著我們的一團心焦只淡淡地回了一句:「我早跟你們說過會有問題,所以要測試!」我們像一群小學生那樣異口同聲地答道:「所以我們多預備了另一台電腦啊!」這時,聽眾席上已經有幾位對電腦熟悉的爸爸主動上台來幫忙了。

工作大哥再看了看我們並列的兩台電腦,然後說:「但是你兩台電腦的牌子一樣啊,我們的投影機會挑電腦。」我回問:「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們一定要準備哪一種品牌的電腦?」他竟回答說:「我怎麼知道,所以要試啊!」青荷接著說:「那我們不是要搬二十幾台電腦來試嗎?」這問題答得傳統而安全:「我可沒有那樣說喔!」

不管對談中的感覺有多麼不合理,我想到的是立刻請青荷向聽眾廣播,希望如果有讀者剛好帶著電腦,可以借給我們用。不到一分鐘,一台IBM筆電也加入了測試行列,但投影片仍無法開啟。聽眾都入席了,演講早該開始了,我們卻只能尷尬地跟大家說對不起,請再等我們一下、再一下下。

我回頭對青荷說,不能再拖了,五分鐘之後我就開始,但無論如何,請他們跟館方情商借來一台「曾經可以啟動」的電腦;我相信這樣的物件應該是存在的吧?

去來之間,我很快得到一個答案,假日沒有人上班,館方也沒有辦法〈出借場地不都是假日嗎?維持演講廳的正常運作,難道不是業務的項目之一?〉

我拿起麥克風,打開自己筆電裡的投影片檔,想打起精神好好把這幾天忙完工作之後仍用心做完的內容與大家分享。但一開口,心中的難過完全堵在喉中。我很對不起大家,演講是以眼淚控訴自己對這種種行事態度的失望之情而開始的。

那些失望包含著我們必須對問題的忍受與無奈,包含一種因為少數不當的態度而使多數的熱情必須熄滅的現實。我之所以開口,是知道過了那一刻,或許自己的勇氣會因為問題已過而消失。畢竟,站在那台上不過是我這一生中唯一會有的一次經驗。台南文學館演講廳的問題到底能給我多大的困擾?那麥克風中迴音的干擾又與我有何深切相關?

一樣的,在台北市圖,我必須揮著蚊子一邊演講的場景雖是一種記憶,但切身的痛其實一下就過了。記得我還曾經洋洋灑灑寫著新加坡 與台北圖書館之間的比較,其間的諷刺,是等到自己站上台了,才深深感受到的。當我在市圖的貴賓休息室看到滿滿的垃圾與蚊子時,心裡也不過起了一種「好可惜」的感嘆。回到自己的家園,不敢相信我最常有的感覺是「可惜」;在不停的開發與探討的同時,為什麼我們總不能好好珍惜、善用已經擁有的一切?

也許,我真正難過的,就是那自己口中聲聲呼籲著要當「好大人」的形象一直是模糊不清的;它只存在於演講、文稿、聚談的自省中,卻無法輪廓在那堅堅實實的生活態度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