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3-3

Eric跟我在三十年前的今天行了一整天的傳統儀式與晚餐的婚宴之後結為夫妻。隔一天,我們到戶政事務所去辦理手續時,依照兩人對婚姻的認知與娘家母親的做法,請登記的人員在我的「蔡」姓之前冠上夫姓。有趣的是,承辦的工作人員竟請我三思,她說,如果萬一有一天要離婚,冠上夫姓會很麻煩,所有的文件都要改。我當時很單純,並不很懂她表達的是她在工作環境所見的經驗談,只在心中一半抱怨這人的不禮貌,一半想著:「夫姓」到底是怎麼樣的一頂「冠」?人們願意結婚,卻不願意戴上這頂我以為唯一能向社會宣告「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的家庭帽?為什麼大肆辦婚禮不怯懦,冠夫姓卻被說成需要壯士斷腕的決心?

30年過去了,我也還沒把這個問題想透。也許,是因為當初被告誡了會「很麻煩」,因此就不敢去惹這個麻煩,努力習作這項人生最龐雜的混合課題,學習溫和、合作、信任、同甘共苦與彼此尊重的功課。

我喜歡看書,我認為這對我做婚姻的功課最有用,因為,當我看到許多前輩如:楊絳、孫運璿、李光耀…..他們散在書籍文字邊角中的相處時,我確信鶼鰈情深是一份值的努力的研習。

我有一本夏志清先生的散文集,真喜歡書中的一張照片。也許是七十幾歲或八十幾的夏先生與夫人王洞在紐約家中書房所攝。夏先生坐在椅子上,夫人王洞站在身邊,雖然笑得很深,但一看就是應要求所攝的一張照片。都是很上年紀的人了,一臉不好拒絕的靦腆,照片中,夏先生很有力道的「抓著」夫人環過身後繞到前肩的手,好像叫她「不要害羞」,老夫老妻的真情相待,是一種恩愛不想曬,但勉強得示於人的景致。一張照片中的實有虛應,讓人對婚姻與情感與隱私有很深刻的反思。

人們稱30年的結婚紀念日為「珍珠婚」,我們沒有去買珍珠,只希望能把兩個人邁向第四十個年頭的婚姻生活,過得像珍珠一樣充滿光澤。

12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