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空間的分享會預計下午三點開始,電話中我與林老師約好兩點鐘在大廳見面;雖然天公不作美,但我不擔心出席的人數,因為確認的工作已經盡心盡力,我也相信報名朋友的誠懇,不敢再通知後補的朋友。看著忽大忽小的落雨,我幾乎懷疑幾天來的情朗突然變天,只為要我想起風雨故人來這詞句。
到達飯店時才一點出頭,我沒有請櫃台通知林老師。與宜芬約的也是兩點,所以我找個座位、拿出背包中的書靜靜地讀起來。說“靜靜”其實心裡是一點都不靜的,眼中的頁面說的雖是童寯的許多事,但我的心卻混亂地思索著一個鐘頭後的相見。
我從沒有問過林老師的年紀,以致於十五年後的此刻也無從推算林老師今年幾歲?記憶中的兩個大頰窩,應該沒有錯吧?那嬌小細瘦又是否一如當年?
書翻過幾頁,童寯的故事說完了,換梁思成登場,他上貴林疊采山時做的一首詩熟悉地出現在頁面
登山一馬當先;
豈敢冒充少年。
只因恐怕落後;
所以拼命向前。
突然發現,緊張時能抓出一點舊時的東西真好!我的心開始感覺放鬆了一點,又想起電話中林老師的聲音一點都沒變,她也跟65歲做這首詩的梁思成一樣,還在拼命向前。一個小時中的閱讀,書頁翻得很慢,我讀得漫不經心。
一點五十分,宜芬到了,倆人談一會兒,我開始放眼尋找一個記憶中的容顏身形或背影;是背影!我一眼看到的是背影,「林老師!」我從背後叫她,在轉身的一瞬間,十五年中唯一的改變只是臉龐上多出的一副眼鏡,我忍不住上前擁抱她,這也是我此生第一次與林老師的擁抱。
雨繼續下著,為怕路上塞車,我們決定直接到人文空間,抵達時二樓已陸續在進場,我們三人好不容易在一樓情商到一桌坐下。我想先利用這個空檔把講師費交給林老師,但她堅持不肯收,宜芬幫我解釋,我則按著信封口拜託她,我記得自己是這樣說的:「 林老師,拜託幫我一個忙收下吧!要不然我得一個一個去退回費用給報名的朋友。」
按著信封的那一刻,我的心裡有很多說不清楚的感覺,時間推回到十五年前曼谷市的湖邊大別墅,那個時候人們還不會動不動就用豪宅這麼虛榮的字眼來形容一個大房子,但樸實無華的外表與安靜的內心仍然突出於物質生活的表面,深深吸引著我去看見一個綜合了道德、熱情與專業的人的所做所為;能在年輕時親近這樣的人,對我的影響是非常重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