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Pony把一整箱東西從車上搬進店裡的時候,我本想去幫她一起抬,但她很快地說了一句:「媽咪,不用,我來就好!」然後很有力氣,說真的,仍不失優雅地把那箱重物一口氣抬了起來,往門口急走而去,我唯一能做的事似乎只是搶先幾步去幫忙推門。

當時,我的心裡閃過一個自問的念頭:「為什麼,在這些事情上,我總不像一個養女兒的母親?很少嬌滴滴地呵護她們,搶著代勞。」我要她們扛責任時,完全不曾想過女孩天生似乎有減免某些負擔的權利。當我看到她們夠勇敢、能不倚賴他人的憐惜或心疼時,才真正有一種放心、安慰的感覺。

是我們不夠愛她們嗎?比如說,Pony在店裡幫忙的時候,我會覺得她最後一個吃飯是理所當然的;雖然她只是義工,但多幫忙清理,讓其他工作順利推進,是這個家庭成員應該有的想法。所以,與她同工時,我期待提升她的耐力。

我知道自己不是不夠愛她們,因為在更多的情感與照顧上,我非常黏膩牽掛、時時記得她們的纖細多感。我想,我只是把自己的愛慢慢轉化成每一個人成長獨立後一定會需要的堅強與自重。

雖然,當大家想起「斯巴達」教育的時候,多半會偏向批判那極端的嚴厲,但我喜歡斯巴達教育中的幾項觀念:簡單、勇敢與對於青少年的語言訓練。關於斯巴達人言簡意賅的故事,最著名的莫過於馬其頓準備攻打斯巴達的時候,他們寫了一封信,信中洋洋灑灑地恐嚇說:如果我們攻進斯巴達城,將要如何焚城掠地,置整城於死地。斯巴達回了一封信給馬其頓,信上只有兩個字:「如果」。

不知道為什麼,最近,我常常想起這些事,想起訓練一個孩子更堅強、更勤奮活潑的教養要務。

記得很久以前當我看關於斯巴達的書時,有一句話使我感到非常心動──事實上,斯巴達人並不好戰,他們只是比較善戰;如果不是因為求生與安全的警覺與顧慮,他們會從事的工作應該是愛而非戰事。

我知道我的孩子跟我一樣喜歡夢想,我更知道在生活裡築夢踏實需要善戰的能力───征服自己的疲倦、克服困難的不斷重現。所以,那捨得操練她的背後,我其實有一份說不清楚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