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六十在不遠之處的我,不可能謊稱暑期小學校開學後,早上七點出頭就到工作室,晚上七點多,或更晚一點才能回家的生活,是輕鬆的。不過,「不輕鬆」並不代表「辛苦難耐」。成為所謂親子教養工作者十多年之後,我因為體會到教育最根本的問題,更相信如今的教育,一定要如民初教育家陶行之所言:要親手去做;教育絕不是名號的事,教育也不只散播觀念就好。

父親病後,我對「教育的成果」有了一種全新的認識,這份認識在我們的處境中帶來的失望與傷心,卻成了我身為指導者時的另一份能量。在課堂上,我跟過去一樣的熱情,但我比過去更快樂,因為,我感覺到教育良心的意義,我也完全體會到它所給我的精神回報。

每天下課回家,我總先跟媽媽講電話。講講教孩子的事,也是問候與討論爸爸病後生活之外的一種話題。老人的生活在於希望,如果孩子受教,也受到好的照顧,希望就會顯現出真實的光亮與歡笑。

我有很多課堂笑話存在心中,有時候我太累了,想起白天孩子的事,笑著笑著,會笑出眼淚來。

雖然,我每天都有著計劃,想著這一天要教孩子們哪些事,但沒有一天真正按表操課,因為,只要一出現機會,我就想告訴孩子們,我記得的,我自己懂得的事。

這星期,因為講日本,有一天下課前,孩子們自己做了一道「豆腐香菇掛」當點心。

隔天,我想起應該跟他們說明「成語」與「諺語」的不同,又藉機用豆腐冰存的方法,比較了水和空氣傳遞溫度的條件。就在我口沫橫飛講了一段,為什麼過去民間總在入夜後做豆腐,而清晨的叫賣聲,又怎麼引出「豆腐一聲天下白」的文學啟思之後,我把筆給了第一位舉手自願完成這句話的小朋友:

孩子們一寫完,我是忍著笑的,因為我看到:

「豆腐一生天下白」不過,當老師的義務,是把笑縮小規模,我以微笑強自鎮定的接著說:但這樣,意思就跟我們剛剛討論的狀況不符合了,對不對?不同意的人,請上來改。又立刻有人舉手,一改,又是另一種可愛,白板上「生」被劃掉了,改成了:「豆腐一身天下白」;這下子,不只意偏了,音也走了。我心裡真是笑成一團,但還是要把孩子們的思路往意思上趕,終於,那代表叫賣的「聲」字出現了。

跟孩子說話講書,都很有意思,我希望自己因為他們而夠努力。

這星期所讀的「論語」也多是因為希望他們好好相處,彼此關照,會的人教不會的;被教的人,好好的學。

我很滿意這個小團體到目前為止的彼此友愛,不比高論低;孩子們的禮貌與反應,也日漸進步。

〈第二、三週古文〉https://goo.gl/AEWq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