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27-17

行婚禮前一天、26日的天氣雖然陰情未定,但飯店每天下午六點到七點固定在池畔對所有房客供應的「微醺時刻」舉行的時候,天氣卻是好的。除了十幾個飛機還未抵達的親友之外,大家都手中一杯美酒、眼前一盤食物,享受著夜幕下降前的海景與陣陣拂面的涼風。我倒了一杯白酒,正與父親談話時,Santi與Pony一起出現了。準新郎打著一條淺銀灰的長領帶、著外衣,Pony穿著一襲亮青藍的泰絲無袖短旗袍。他倆一一向大家致意,正式為雙方親友介紹他們的另一半;我很高興孩子們知道這種禮貌的必要,也高興他們有得體的穿著。

也許是大家都在池畔吃飽喝足了,也或許客房服務很方便,沒有人問起晚餐的事。八點,我約了孩子們到我的房間討論一下婚禮的程序。Abby與大姐家的璿介是這場婚禮的司儀,雖然其他孩子們也都願意幫忙,但大家似乎對明天會發生什麼事都無從想像,我認為至少排練一次。

一群孩子到我的房間聚集時都好興奮,不只是因為這場婚禮,還因為大家平時工作都好忙,Pony的婚禮不只讓大家離開各自居住地的天寒,還可以很悠閒地與親人享受久別重聚的歡欣。我雖然被他們的輕鬆快樂所感染,但也開始微微擔心明天這群天兵天將能不能掌握全場?

Santi與Pony原本邀請Abby擔任英文司儀,璿介用中文,但第一段綵排之後,孩子們一致同意璿介的中文比Abby的口音更重,於是立刻職務對調。我在房間的另一頭看著這一切時,忽有時光錯亂的感覺。

記的二十幾年前的一個暑假,我們全家在Yosemite租了一棟別墅渡假。白天出遊時,姐夫開一部車載爸媽,Eric開另一部載我們一家四口和大姐家的小朋友。天黑時,我們這部迷路了。在沒有手機的時代,可想像屋裡的家人有多緊張,而帶著一群小毛頭的Eric和我也是害怕的。我們在路上看到鹿,心想,不知道會不會遇到熊,能不能順利找到回家的路。為了不讓孩子也察覺我們迷路的慌張,於是領著他們在黑夜尋路的車上高聲唱歌,一首接一首,直到那棟漂亮的木樓出現在我們的眼前。

不管如何感嘆時光的飛逝,當孩子們為了當年其中一個家庭成員的婚禮綵排時,我才真正感覺到原來他們已經接棒了。為了Pony的婚禮,這些表兄弟姐妹都把心靠緊了,一陣玩笑輕鬆之後,孩子當中最年長的曉時,開始統籌整場典禮的細節,散會前,大家約好27日不管晴天或下雨,下午一點在現場再排練一次。

26日的晚上,我不知道路媽媽與路爸爸那頭的狀況如何,但梳洗過後,我在床前看書時,看到Eric坐在桌前抄寫並默唸我們倆討論之後寫在電腦上給孩子的婚禮祝詞。我想,他一定很緊張,不只要擔心明天會不會下雨,還要擔心女兒會不會踩到拖擺長裙,更要擔心他們父女倆的腳步與四重奏的節拍能不能協調。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哭,人們總說,嫁女兒的父親很容易掉淚。我抱著書時,眼睛沒有出現頁面的字句,映出的是一幕幕他寵愛兩個女兒的生活畫面。記憶最深刻的是,有一次女兒說:「為什麼大家都說爸爸很嚴肅,爸爸其實很好玩!」Eric聽後,把手輕輕舉起,又很神秘地把食指放在唇間,他環視我們每一張臉,慎重其事地說:「噓……不要告訴別人,這是專為你們而預備的。」明天,他就要更慎重其事地把女兒的手交到另一雙手中。